撿來的ＡＶ女優(yōu)
星期五晚上十一點(diǎn)。如果是平常的話，這時候我早就上床睡覺了。
我不太喜歡熬夜，隔天精神會很差，會寫出一堆有ｂｕｇ的程式，而且不知道
為什么，看著天亮前的臺北，會給我一種很滄桑很寂寞的感覺，所以我不喜歡目睹
那一刻的光景。
今天有點(diǎn)不一樣，我想喝酒，一個人喝，但是不想一個人在家喝。
辦公室戀情有時候還真麻煩，明明是女朋友噼腿，可是離職的卻是我，只因?yàn)?/p>
我不想在那個環(huán)境里面對她、面對她故作可憐的姿態(tài)，以及面對同事們的各種耳語
。
分手、離職、再就職，前前后后折磨了幾個月，夠我受的。
但今天不一樣。
下星期一就要到新公司報到，總算能脫離過去，重新開始了。
該高興的，可是我還是覺得心里有點(diǎn)空，想喝酒，但不能喝醉，因?yàn)闆]人能送
我回家。
夜店是一個有趣的地方，在這里的人似乎都在大把大把地?fù)]霍自己的青春，他
們得到了快樂，卻把所有的孤獨(dú)和寂寞留在店里，越積越多。
對我來說，夜店永遠(yuǎn)是一個寂寞的地方，
盡管很吵很暗空氣很差，偶爾還有來搭訕的男男女女，可是如果想一個人靜靜
，還是可以的。
我坐在吧臺角落，喝著今晚的第二瓶海尼根。
「一個人」我循著聲音找去，一個女人手里拿了兩杯酒站在離我不遠(yuǎn)處，身
上穿著淡紫色七分袖襯衫和同色系及膝A字裙，半長發(fā)已顯散亂。
怎么看都不像是習(xí)慣混夜店的人。
「是啊?！刮液闷娴卮蛄恐?，她看來已有醉意。
「陪我喝?！顾岩槐品旁诎膳_上，很帥氣地對我搖搖她手上的另一個杯子
。
看看吧臺上的酒，「莫斯科騾子」我不由得皺起眉，她看起來不是酒量多好
的人，怎么喝這種酒我看她連喝曼哈頓都有問題！
「妳醉了?！刮也皇呛芟肜硭?。
「一句話，喝不喝」她很不耐煩地喳唿著。
或許是她的裝扮明顯和這里的氣氛不搭軋，或許是我看出她臉上除了醉意，還
有一些寂寞的味道……
我一言不發(fā)接過那杯莫斯科騾子，
這是她找上我的原因嗎兩只有著相同氣味的落單野獸
有人愿意陪她喝酒，她倒是很高興，大聲說著：「一、二、三！」兩個人一飲
而盡。
一只騾子下肚，我頓時覺得整個胃像是要燒起來一樣，「果然有點(diǎn)過頭了?！?/p>
我想。
看看那個女人，原本就有點(diǎn)醉的她，這時候更是搖搖晃晃。
怕她跌倒，我伸手扶住她，讓她坐下。
「陪我?！顾孀砹?，說話像個小女生一樣任性。
「妳該回去了。」我不想招惹麻煩。
「陪我！」她伸手抓住我，一個不穩(wěn)就撲到我身上來。
「妳住哪里我送妳回去！」
一股氣冒上來，怎么搞的啊，哪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一把撈過她的手，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出ｐｕｂ，「喂，妳住哪里啊」我忙
著把她塞進(jìn)我的車?yán)铮齾s只是嘻嘻嘻地傻笑，問半天也問不出個鬼來，又不好隨
便翻人家的皮包，只好一邊祈禱不要被警察伯伯臨檢到，一邊狂飆回家。
我可以不管她的，可以任她醉臥在ｐｕｂ里，任憑某某某把她帶走，或是等酒
保叫醒她；但或許是那種寂寞的味道太相近也太熟悉，我無法丟下她不管，雖然我
把她帶出來之后就埋怨起自己的多事了……
扶著她上樓，她身上全是伏特加的味道，聞得我都快要醉了。
想趕快把她丟在床上閃人的，她卻在進(jìn)門后用力把我推到墻上，開始瘋狂地吻
著我。
她是個擅長接吻的女人，濕滑的舌頭靈活得像蛇，在我口中不斷進(jìn)進(jìn)出出的，
手還不安份地在我胸前亂摸，我整個人被她吻得茫酥酥，下半身也開始有了反應(yīng)。
她似乎察覺我的變化，很挑逗地用舌尖舔舐著我的耳垂和嘴角，一邊還不忘媚
惑地說：「陪我……」
「妳不要這樣！」我想推開她，可是身體實(shí)在使不上力，原來男人也是會被女
人霸王硬上弓的。
她跪在地板上，身手俐落地解開我的褲頭，掏出我開始勃起的陰莖，先是用手
套弄，等到它硬了，居然伸出舌頭去舔它！
從根部到前端，她絲毫不漏地舔過之后，才把陰莖放入口中吸吮。
我怎么可能受得了這種刺激，雙手按著她的頭，任憑我的分身在她口中，隨著
她舌頭的移動，我覺得越來越興奮，心跳和唿吸也開始不規(guī)律起來。
「啊……」我輕輕地低吼著，她套弄的速度也漸漸加快，才覺得自己就要射了
，想把陰莖從她口中抽出，她卻沒有放開的意思，我只好就這么射在她嘴里。
精液從她嘴角溢出來，她輕輕用手擦掉；迷蒙的眼睛看著我，像是盯牢好不容
易到手的獵物，她動手脫掉我的上衣，也把自己的上衣脫掉，連胸罩也一并除去，
一對雪白渾圓的美乳就袒露在我面前，才剛射過的陰莖又開始硬起來。
她拉起我的手放在一只乳房上，她的另一只手則直接往我身下摸去，已經(jīng)脫得
差不多的她貼近我，口中說的還是那兩個字：「陪我！」
「陪我！」她一直在重復(fù)這句話，
既然這是她要的結(jié)果，那我也沒有什么好顧慮的。
我粗魯?shù)匚侵?，一只手環(huán)著她的腰，另一只手用力揉捏著她的乳房，以前對
待女朋友都沒有這么粗暴過。
她很敏感，我的手指在她的乳尖周圍輕輕畫圈圈，
她胸前的蓓蕾一下子就挺立起來；大概是覺得有快感了吧，她的表情變得更誘
人，不停扭動著身子，像是在向我求歡。
除掉她的短裙和內(nèi)褲，把她的一只腳抬高環(huán)著我的腰，手指漸漸下移，直接尋
到她的陰核，指尖在陰核上施力，或輕或重，或慢或快，愛液便從蜜穴里汨汨流出
，她的口中也發(fā)出了好聽的呻吟：「啊……嗯……嗯哼……」
雖然被我弄得欲仙欲死，但她的手仍然不忘在我陰莖上套弄著；趁其不備，將
一根指頭刺進(jìn)她陰道里開始抽插……
「??！」她尖叫出聲，雙手攀上我的肩，隨著我手指的動作，她的腰肢也不自
主地?cái)[動著，她的身體一擺動，那一對美麗的雙乳也跟著上下晃動著，我下身的欲
望越來越膨脹，再忍一忍吧，我喜歡看女人在前戲時那種渾然忘我的表情。
「爽嗎」我在她耳邊吐氣，「喜歡嗎」
「嗯……」看得出來她正在情欲的浪潮里沈浮著。
她根本濕得一塌煳涂。
我把勃起得疼痛的陰莖前端對準(zhǔn)她的陰道口，只讓前端進(jìn)入，輕輕地磨擦著她
的小穴，她的身子扭動得更厲害，「快……」她急促地喘著氣，要我進(jìn)入。
「說『我要』！」此刻的我跟個壞人沒兩樣。
「我要……我要……快進(jìn)來……我要！」聽到「指令」的她毫不猶豫，讓我不
得不懷疑我是不是撿了個AV女優(yōu)回家。
我腰桿一挺，陰莖立刻沒入她體內(nèi)，她真是等不及了，不待我抽動，她的腰就
自己先動了起來，不過這種姿勢我很難施力，我一邊插著她，一邊把她抱起讓她躺
在餐桌上，她的兩只腳懸空著，我抓著她的兩只腳開始用力抽插。
「啊……啊……嗯……喔……啊啊……不要?！灰！?/p>
她非常投入地叫著床，要不她就是個喜歡而且慣于做愛的女人，要不……她就
真的是個AV女優(yōu)。
「啊啊……不行了啦……好深……啊……不行了……要高潮了啦……」
她的聲音開始變得像哭叫，不過我知道她不是不舒服，而是超舒服。
抽送了一會兒，我在她體內(nèi)感覺她的高潮，不久，我也高潮了，在射精前拔出
陰莖，還來不及朝別的方向「發(fā)射」，就全射在她胸前了……這……不就跟A片一
模一樣嗎
高潮過后的她無力地癱在餐桌上，而我似乎因著欲望的發(fā)泄稍稍清醒了些：「
我在干什么??！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就上了她」
我累了，一方面是身體的疲倦，一方面是剛剛精神太過緊繃，一放松就會覺得
累。
但總不能這樣把她丟在那里吧！
把不知道是累還是醉的她抱進(jìn)浴室清洗，坐在浴缸邊緣，讓她背對著坐在我身
上，我拿起沐浴乳輕輕為她搓洗。
「哼！算妳賺到，不但有個曠男陪妳嘿咻，還幫妳洗澡！」
看著還昏沈沈的她，我心里忍不住要抱怨兩句。
不過這個姿勢實(shí)在很危險，
她的股溝磨蹭著我的陰莖，而我的手為了清洗在她的胸前和私處游移，一不小
心可能又要大戰(zhàn)三百回合。
水柱沖洗到她下體時，她輕輕動了一下腰，這一動，我的小弟弟也跟著不安分
，（喂！兄弟，我從來不知道你是一夜七次郎?。。?/p>
一個小小動作引起的連鎖反應(yīng)就是她又濕了，我又硬了。
她又開始想要，難耐地扭動著身體，我輕咬住她的耳垂，一手愛撫她的玉乳，
一手在她身下揉捏，感覺她的愛液泛濫成災(zāi)，我站起來，讓她稍微前傾，這次我沒
有問她要不要，從背后就直接進(jìn)入她體內(nèi)。
「??！」她或是沒有想到我突然的動作，表情和身體明顯地僵直了一下，我扶
著她的腰，抽插的速度比剛剛更快更勐，大概是每次都有頂?shù)交ㄐ?，她的表情比?/p>
剛更淫蕩了，「啊……啊……不要……啊……」她的聲音在浴室里回響，那回音更
是催情，她的身體被氤氳的水氣包圍，全身都是漂亮的粉紅色。
她的手似乎想扶著什么東西，但卻無處可放，只好揉著自己的雙乳，不過這也
只是讓她更快高潮罷了。
在浴室做愛的好處是沖洗方便，做完今天的第二次之后，我快速地把我們兩個
全身上下沖洗干凈，我是絕對不要再來第三次了，開什么玩笑，我可不想不到三十
歲就精盡人亡。
動手把她的衣服穿回去，讓她躺在床上，我靜靜地看著她，素凈的臉龐怎么看
也看不出來會有如此激情的演出，熟睡著的她周身仍散發(fā)出一種寂寞的味道，那種
寂寞比我更深，深到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原來是寂寞的。
把地板清理干凈，我拎著一件毯子窩進(jìn)沙發(fā)，還來不及多想些什么就沈沈睡去
。
隔天醒來時已經(jīng)近中午，我起身呆坐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茶幾上多了一張紙條，是
她寫的。
「很抱歉給你添了麻煩?！?/p>
把紙條翻過來又翻過去，就這樣
十二個小時前我撿回家的AV女優(yōu)就這樣消失了。
就當(dāng)是一夜情吧！
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偶然在pub遇見了，在酒精的催化之下有了肉體關(guān)系，
如此而已，在這個城市里并不是什么稀奇得不得了的事。
但我仍然記得，寂寞仿佛從她身上的毛細(xì)孔中逸出的感覺。
平靜地度過了周末，星期一早上，我到新公司正式述職，一個只知道我的工作
經(jīng)歷，對我的人生過往卻一無所知的地方。
「我跟各位介紹我們的新同事，張毓寧，在之前的公司也是擔(dān)任Programmer
，希望大家相處愉快?！?/p>
工程部的經(jīng)理朗聲把我介紹給同事們。
「大家好，我是張毓寧，弓長張，鐘靈毓秀的毓，安寧的寧，名字雖然有點(diǎn)像
女生，不過我保證是百分之百的男人?！?/p>
這是我每次自我介紹時慣用的語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樣的介紹詞不但可
以讓大家容易記住我，而且有助于氣氛的緩和。
經(jīng)理帶著我一一造訪同事們的座位，和大家握手致意，工程部人雖然不多，只
有十來個，但這么一路寒暄下來還是有點(diǎn)累。
最后終于回到我的位子上，經(jīng)理「欽點(diǎn)」了我隔壁的「高瘦男」同事，要他幫
我熟悉環(huán)境和工作內(nèi)容。
「我叫林偉誠，叫我偉誠就好；有什么問題問我就可以了，不要客氣?！?/p>
偉誠伸出手來，握手的力道和他的外表一樣陽光熱情。
偉誠一整個早上都在帶我了解工作內(nèi)容，包括目前在進(jìn)行的Case和Programmer
要負(fù)責(zé)的部分等等，雖然寫程式的工具和語言都差不多，但不同的Case所要使用的
程式復(fù)雜度不一樣，而且程式并不是寫好就好，必須經(jīng)過反復(fù)的測試才能確定是否
能交貨。
一下子就到中午，肚子老早就餓得我頭發(fā)昏，偉誠拍拍我的肩：「吃飯先吧！
下午我?guī)愕焦酒渌块T去看看。」
在公司附近的面店解決午餐，兩個人聊的不外乎是我以前工作的情況。
我這個人是比較謹(jǐn)慎的那種，講難聽一點(diǎn)是心機(jī)重；面對一個初識的人，我不
習(xí)慣透露太多有關(guān)于自己的事，于是當(dāng)偉誠問我為何離職時，我只輕描淡寫地說：
「上面的人太豬頭了。」
偉誠就不一樣，陽光得不得了，笑起來仿佛嘴角會閃耀著光芒的那種，說話和
思考都是直來直往的，「所以我只能乖乖坐在電腦前面寫程式，如果是其他工作啊
，」
偉誠搖搖頭，「大概不到三天就被炒魷魚。」說著說著又笑起來。
我看著他苦笑，他這種個性的確是容易吃虧的，但至少我不用擔(dān)心我隔壁有人
會扯我后腿。
下午的工作時間才開始，偉誠就拉著我要到其他樓層去。
「唉喲！工程部又沒多少女生，而且一個比一個不像女人！」他哀怨地說。
我被他逗笑，「你當(dāng)心被女同事聽到！」
「唉呀，她們早就聽到耳朵長繭了啦！」偉誠攤攤手，一付無可奈何的表情。
一邊走著，一邊聽著偉誠向我介紹其他樓層的其他部門，他還不忘提醒我哪一
樓的哪一個單位有年輕的正妹；我看他不是來介紹公司概況的，根本是存心打混不
想工作，「被你發(fā)現(xiàn)啰」他搔搔頭，「寫程式是會累的嘛！」
回到座位上，我想起早上和大家見面時，有一個位子是空的，我開口問偉誠：
「今天有同事請假是不是」
「喔，對??！我剛剛不是說工程部的女生一個比一個還慘嗎不過啊，可有一
個例外……」他朝那個空位努努嘴，
「那是杜蕾的位子，杜甫的杜，蓓蕾的蕾，是個大美女兼大好人喔！而且能力
超強(qiáng)，別人抓不到的bug她都有辦法抓出來！」
偉誠眼里露出崇拜的眼神，我不懷好意地虧他：「干嘛哈人家?。 ?/p>
「你在開什么玩笑」偉誠連忙否認(rèn)：
「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哎！而且這個杜蕾雖然是個大好人，不過僅限于一般狀況
；要是想把她啊，嘖嘖……她馬上就會變成一座冰山！」
「這么驕傲啊！」聽著偉誠的描述，我不禁皺起眉；我不喜歡這種人，好像自
己多了不起似的……才分手的前女友就是這樣，但過去我卻認(rèn)為這是一種女兒嬌態(tài)
，是可愛的，直到她噼腿被我抓到，親口承認(rèn)，我才了解我只不過是美化了她的缺
點(diǎn)罷了。
「你誤會了啦！我說的『冰山』不是那種擺在外頭的驕傲啦，她只是不愿意發(fā)
生辦公室戀情啦！而且人家也有個男朋友在美國呢！哪看得上我們這些臺客」偉
誠看我誤會，忙著解釋。
「喔?！刮铱粗爬俚淖唬闷娴夭孪胫哪樱洪L發(fā)飄逸、腰不盈掬
眉如黛、唇如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者……她根本是個像王熙鳳一樣的辛辣
角色
第二天早上到公司的時候，偉誠已經(jīng)埋首在電腦前面，「哇！這么認(rèn)真??！」
我開玩笑地酸他一句。
「去！認(rèn)真你個大頭啦！」偉誠把電腦螢?zāi)晦D(zhuǎn)向我。
「新接龍」我差點(diǎn)昏倒。
「喂，不要瞧不起新接龍好不好我腦袋打結(jié)的時候可都是靠它呢！」偉誠白
我一眼，滿臉不屑。
我坐下來開始啃我的火腿蛋三明治和冰紅茶，這幾乎已成為我早餐的固定菜色
，一個人住之后就養(yǎng)成了這習(xí)慣；早餐店一大堆，有好吃的有難吃的，還有難吃得
要死的，但火腿蛋三明治的味道通常都不會差太多。
「喂，杜蕾來了！」偉誠小聲叫著，
我抬起頭，卻只看到她坐下的背影。
「走，我?guī)闳ジ蛘羞?！?/p>
偉誠不管我的三明治還沒吃完，逕自走向杜蕾。
我看見他跟杜蕾說了些什么，連忙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進(jìn)嘴里，才站起來要走
過去時，杜蕾站起來回頭看著我這邊，她的表情瞬間凝結(jié)，臉色發(fā)白，而我差點(diǎn)被
那口三明治給噎死──
是她！那夜我撿回家的AV女優(yōu)！
那夜淫靡而放縱的情景一下全浮現(xiàn)在腦海；現(xiàn)在的她，半長發(fā)整齊地束在腦后
，一樣穿著襯衫和及膝裙，完全無法想像她是會在ｐｕｂ找陌生人喝酒的人，更無
法想像她在我身下盡情享受性愛的模樣。
我故作鎮(zhèn)定走向她，神經(jīng)大條的偉誠似乎沒有看出我和杜蕾的表情都很奇怪，
「毓寧，這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杜蕾，」然后他接著對杜蕾說：「杜蕾，這是
我們昨天新來的同事，張毓寧。」
我伸出手，「妳好，我是張毓寧，弓長張，鐘靈毓秀的毓，安寧的寧?！?/p>
杜蕾明顯遲疑了一下，嘴角僵硬地笑著，卻還是伸出手來；兩個人淺淺地握了
手，又各自回到座位上，在我坐下之前，刻意看了杜蕾一眼，她還看著我這邊，似
乎忘記要坐下，而臉色，還是跟紙一樣蒼白。
我想我沒有很在意杜蕾的事，應(yīng)該說，我不太在意她清醒時的樣子。
人是很虛假的，我并不是說每個人都刻意制造一個假象來面對這個世界，不過
不可否認(rèn)的，一旦有了「我正在面對世界」的這種意識后，我們就再也無法以原原
本本的自我來面對別人了，人人皆如此，只是程度上的差異罷了。
像我，偽裝的程度可能就多一點(diǎn)；像偉誠，可能就少一點(diǎn)。
至于杜蕾，因?yàn)檫€沒有見識到她戴起面具的樣子，所以，不知道；
但對于她不清醒時所發(fā)出的寂寞訊息，我必須說，印象很深。
前女友噼腿長達(dá)一年，后來被我抓到，噼腿的對象明顯不如我，女友哭得梨花
帶雨，卻完全沒有想復(fù)合的打算，失望之余，我氣急敗壞地質(zhì)問她怎么能背叛我，
她的眼神凝望著遠(yuǎn)方，用著很受傷的口吻：
「我太寂寞了。」
「妳寂寞」我完全不能理解，「我們天天都在一起，妳居然說妳寂寞」
「我一開始不是那么容易寂寞的人，可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才發(fā)現(xiàn)你的寂寞根
本就是個黑洞，會把我的一切全部吸個精光什么都不剩；我曾經(jīng)很努力地想填補(bǔ)你
的寂寞，可是我根本辦不到……」
我愣住了。和她交往兩年多以來，這是我第一次聽她說出對我的觀感，也是我
第一次感覺到她其實(shí)是個有自我主張的人。
分手分定了，但我還是做足了面子給她；絕口不提分手的原因、自動遞辭呈、
拒絕任何的挽留。在離開先前的環(huán)境之后，一切卻仿佛眼前的鱗片掉落般清楚起來
：我是個溺水的人，想活命的話就非得抓住什么不可，
而「女朋友」就是我的浮木，這個「女朋友」，其實(shí)誰誰誰都可以。
更神奇的是，和女朋友分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學(xué)會游泳的技巧。
或許正因?yàn)槿绱?，面對杜蕾，盡管意外，但我并不覺得尷尬，她只不過是這個
城市中，一個背負(fù)著根深蒂固的寂寞的人。
而杜蕾，安靜了一整天，在接近下班時間撥了通內(nèi)線給我。
「我是杜蕾?！顾桃鈮旱吐曇?。
「喔?！?/p>
「請你五分鐘之后到頂樓好嗎我有話想跟你說?！?/p>
「喔?！刮颐鏌o表情地應(yīng)著。
掛掉電話，我看見杜蕾隨即離開了座位，她是不希望有人知道她找我說話吧！
五分鐘后，把寫了一半的程式存檔，
「我去人事室一下，好像有些資料不太齊?！刮覍フ\說了個小謊。
「喔，去吧去吧！」心思單純的偉誠大手一揮，好像叫我不要吵他專心。
搭電梯到了樓頂，這里是大樓里唯一合法的吸煙區(qū)，地上丟滿了煙屁股。
杜蕾背對著我，以很慵懶的姿勢靠在圍墻上，緊束著的頭發(fā)此刻散在風(fēng)里，我
不太會形容眼前的景象，但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沒有好好地看著她，她也許就會
這么消失了也說不定。
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杜蕾?！刮页雎暫八?。
杜蕾轉(zhuǎn)過身來，臉上有著和在辦公室完全不同的表情：沒有慌張、沒有驚嚇，
只有平淡。
「果然跟我是同類。」我這么想著，慢慢走向她。
「想跟我說什么」我看著遠(yuǎn)處林立的辦公大樓。
「上禮拜五……」她似乎遲疑著該怎么開口。
「上禮拜五」我接過她的話，「妳拿了一杯酒過來，逼我陪妳喝，喝完之后
就醉啦，妳醉了之后我就把妳帶回我家啊！妳醒了之后就走了，不是嗎」我只講
了重點(diǎn)。
「就這樣」她完全不相信。
「剛剛那是重點(diǎn)啦，至于細(xì)節(jié)嘛……就妳一直吵啊，一整個晚上都在說『陪我
』；回我家之后還強(qiáng)吻我、脫我衣服、強(qiáng)奸我??！妳還想知道什么」
我看著杜蕾，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緊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強(qiáng)奸你」杜蕾大聲說著，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太大聲了，又降低了音量：
「我強(qiáng)奸你」
「的確是妳先脫我衣服的?！刮覐?qiáng)調(diào)了「妳」這個字，「好吧，我再說仔細(xì)一
點(diǎn)好了；妳強(qiáng)吻我、勾引我勃起，然后脫掉我的衣服幫我口交，之后妳還嫌不夠，
就把自己的衣服也脫了，拉我的手去摸妳的胸，還摸我的小弟弟，當(dāng)然就做了嘛！
做完之后，我想總不能這樣把妳擺著，就幫妳洗澡啊，洗著洗著妳又要，那我能怎
么辦就又來一次??！不過那個晚上就兩次而已，加上妳幫我口交也不過兩次半，
而且都是妳逼我的……」
我仔細(xì)觀察著她臉部表情的變化，真是比川劇變臉還精彩。
杜蕾的臉到最后已經(jīng)紅得不像話，「不要說了！」她大聲地打斷我。
「是妳自己要聽的?！刮衣柭柤?。
「你想怎么樣」杜蕾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心里似乎作了談判的準(zhǔn)備。
「我并不想怎么樣。」我面無表情看著杜蕾，坦白說，我并不喜歡她現(xiàn)在的態(tài)
度，并不是每個人都會抓著別人弱點(diǎn)來當(dāng)武器。
「不想怎么樣」杜蕾一臉不信。
「我說真的。」我長嘆一口氣，
「和妳剛好在同一個公司只是意外，我在遇見妳之前就已經(jīng)決定好來這個公司
上班，而且……當(dāng)作是兩個陌生人的一夜情就好，天亮之后還是陌生人，我沒有陰
險到要拿這個當(dāng)把柄威脅妳什么；哪，我才第一天認(rèn)識妳，有什么好威脅的我和
妳的事也沒有人知道，就算說了有沒有人要信還是個問題咧！對我來說，更重要的
是……」
我停下來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考。
「更重要的是什么」杜蕾此刻的表情已經(jīng)緩和許多，對我的敵意也不若剛剛
那樣明顯。
「更重要的是妳在pub之所以找上我的原因?！刮铱纯炊爬?，「妳怎么會一個
人拿著兩杯酒到處找人陪妳喝呢又為什么會找上我呢我看到妳在pub里喝醉的
樣子，我覺得妳是個好寂寞好寂寞的人，寂寞到要找一個跟妳一樣寂寞的人來陪你
，對，剛好就是敝人在下我。后來看到妳睡著的樣子，我開始覺得寂寞根本就是妳
身體組成的一部分，太根深蒂固了，我怎么想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杜蕾看著我，半晌不說一句話，「我想你是村上春樹看太多了?！顾齺G下這么
一句話，轉(zhuǎn)身離開了頂樓。
村上春樹看太多
我搖搖頭，不要一聽到「寂寞」這兩個字，就認(rèn)為這是村上春樹的專利好不好
其實(shí)我還比較喜歡吉本芭娜娜呢！
杜蕾對我還是有戒心的。
這兩天她雖然沒有再跟我說過話，但是從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對我還有懷疑
。
對我來說那并不重要，雖然我承認(rèn)我對杜蕾有興趣；我對她的興趣是建立在她
不為人知的那一面，而不是大家都看得到的美麗或能干之類的。
禮拜五晚上工程部為我開了一個迎新會，剛聽到要辦迎新時，我的確目瞪口呆
了好一陣子，又不是大學(xué)生了，還搞什么迎新不過聽說咱們經(jīng)理是個愛熱鬧的人
，再加上同事們一起吃吃喝喝的確能縮短大家的距離，大家也很高興能有機(jī)會用公
費(fèi)堂而皇之地大吃大喝，即使我不是個太喜歡跟別人裝熟的人，卻也沒有任何反對
或質(zhì)疑的必要。
迎新會找了一間有包廂的餐廳，訂了兩桌，一群人關(guān)在包廂里又叫又鬧的。
一頓飯吃完已經(jīng)很晚了，有些同事仗著明天不用上班，又吆喝著去續(xù)攤，大家
三三兩兩地離開，喝得醉醺醺的經(jīng)理也坐上計(jì)程車回家。
晚上我有些喝多了，頭略略發(fā)暈，是沒辦法開車回去的了。
才想往公車站的方向移動──
「張毓寧！」身后有人叫我。
我回頭一看，是杜蕾。
「怎么了」我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跟我說話咧！
「你怎么回去」
「坐公車??！喝了酒不好開車。」我很理所當(dāng)然地說著。
「我送你回去！」杜蕾也很理所當(dāng)然地說著。
「送我回去不用不用，謝謝妳的好意?！刮疫B忙拒絕。
上次把她帶到我家的「遭遇」我還記憶猶新，雖然這次是我喝的比較多，不過
如果我又把她給怎么樣了，那可真的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第一次還可以說是「意外
」，不過意外通常是不會發(fā)生第二次的。
「你車停哪」杜蕾似乎不想理會我的拒絕。
「妳沒喝酒嗎」對，如果她也喝了酒，只要一滴，我就可以拒絕她。
「一滴也沒喝。」我的計(jì)謀仿佛被她識破似的，「我們那桌女生多，大家都喝
茶?！?/p>
看同事走得差不多了，「妳沒有必要這么做?！刮艺f話開始沒了顧忌。
「要怎么做是我的自由，我只是想送一個喝了酒的同事回家，而且我發(fā)現(xiàn)我們
還住得蠻近的；」杜蕾瞟了我一眼，「怎么，不行嗎」
「就這樣」我問她。
「你說呢」她直視著我的眼睛，「雖然我只觀察了你三天，不過我覺得你不
是壞人，而且，從某方面來說，我承認(rèn)我們是同類。那天在樓頂你對我說的話，我
想過了，的確很有道理，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不太好，不過我還是想謝謝你
?！?/p>
杜蕾的語氣越來越溫和，表情越來越放松。
「真心話不是想借機(jī)送我回家，然后在我家下毒」我故意開她玩笑。
「嘿嘿，想被我毒死，你后面排隊(duì)去吧！」杜蕾對我皺皺鼻子。
上了車之后，「難怪偉誠說妳是個大好人。」我說。
「喔」杜蕾挑挑眉，「他這么說我」
「他說妳對誰都好。」我閉上眼睛，有點(diǎn)累了。
我聽見她冷笑一聲，沒再說話；我也不想再搭理她什么，雖然我還有好多問題
想問她，可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
回到公寓樓下，杜蕾堅(jiān)持送我上去，「謝謝妳，妳可以回去了?！拐f真的，我
不希望杜蕾在這里停留太久。
杜蕾點(diǎn)點(diǎn)頭，站在玄關(guān)那兒穿鞋，「我問你──」她突然轉(zhuǎn)過頭來。
「什么」
「你說我的寂寞是很根深蒂固的，」杜蕾咬了咬下唇，「為什么你會這么覺得
」
我就說吧，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自己原來是寂寞的。
「只是感覺?！惯@是實(shí)話。
「喔?！苟爬賹ξ业拇鸢革@然不能感到滿意。
「快回去吧，要開我的車也沒關(guān)系?！刮以僖淮未叽偎?。
才剛結(jié)束一段戀情的我，并不想太快再和別的異性建立朋友以外的關(guān)系，尤其
是缺乏情感基礎(chǔ)的關(guān)系；杜蕾和我之間已有了惡例，不能再有第二次，更何況我并
不是什么理智得不得了的男人。
「那……車先借我，明天再還你。」
「嗯。今天謝謝妳送我回來。」口頭上還是要謝謝人家。
杜蕾下樓后，我從陽臺看著她離開，心里開始復(fù)雜起來。我其實(shí)很想知道她的
寂寞從何而來，很想問她那天為什么會跑去不常去的夜店，但……我和她只是同事
，才認(rèn)識一個禮拜，再怎么說那些問題都太私人了；更何況她的寂寞應(yīng)該交給她的
男朋友去解決，而不是我。
「鈴……鈴……」
「是誰啊一大早打電話來大爺我還沒睡夠呢！」
迷迷煳煳里聽到電話的聲音，被吵醒的我心里亂不爽一把，本來想不去理它的
，不過那電話好像知道我打算來個置之不理，鈴聲一點(diǎn)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唉喲，吵死了啦！」我輸了，不耐地踢開被子，走到客廳伸手接電話。
「喂！」到底是哪個沒常識的家伙??！
「喂」對方聽到我聲音里的怒氣，聲音畏縮起來：「我是杜蕾?！?/p>
「啊」我愣了一下，沒想到是她，也沒想到她會這么早打電話來。
「杜蕾妳這么早打電話來干嘛」我看看墻上的時鐘，「小姐，才九點(diǎn)哎！
」
「對不起，我沒想到吵你睡覺了?！苟爬僭陔娫捘嵌诉B忙道歉，「我把車開來
還你，現(xiàn)在就在你家樓下。」
「什么」我大驚，真是被她打敗了，「那……妳上來吧！」
杜蕾穿著簡單的Ｔ恤和牛仔褲，看起來還有些學(xué)生氣息，和平常在辦公室精明
干練的模樣完全不同。
「對不起吵你睡覺?！苟爬僖娢宜坌殊?、蓬頭垢面的樣子，連忙道歉。
「啊……沒關(guān)系，」我搖搖手，叫她別介意，「只是我假日都睡得比較晚。」
「喔……」杜蕾看起來不太像只是來還車的。
「先進(jìn)來吧，我換個衣服梳洗一下，很快就好。」我想她還有話說，先請她進(jìn)
客廳坐。
梳洗好，我進(jìn)廚房倒了杯水給她。「怎么還有事想問我」
「啊……是啊?！苟爬俸攘艘豢谒?，舔舔干澀的嘴唇，「我想問你……你覺得
我是個什么樣的人而且，我覺得你很防我，為什么是我那天在樓頂說話的態(tài)度
太差了嗎」
「啊」怎么有人一大早來問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
「我……我其實(shí)不太喜歡跟任何人有太深的交往，所以當(dāng)你跟我講偉誠說我對
誰都好的時候……我其實(shí)很訝異?！?/p>
杜蕾有些吞吞吐吐。
「妳怎么會來問我呢」
杜蕾的態(tài)度讓我費(fèi)解，一開始是那么冰冷不可高攀的樣子，怎么昨天那么好心
送我回家今天一大早又跑來問我這些奇怪的問題「我一點(diǎn)都不了解妳，也不太
認(rèn)識妳，妳這不是交淺言深了嗎」
我看看杜蕾，「為什么不去問其他比較資深、認(rèn)識妳比較久的同事呢」
「就是因?yàn)檎J(rèn)識得久，所以不能問?！苟爬俣ǘǖ乜粗?，「我是用另一張臉
在上班的?！?/p>
我看著她，不發(fā)一語。我懂她的意思。
「你說得對，我很寂寞。雖然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可是離開了辦公室，
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苟爬僭诘任业幕卮稹?/p>
「妳既然是用另一張臉在上班，為什么不也用那張臉來面對我算了」
我還猜不出杜蕾的用意。
「至于妳離開辦公室之后的事，也不該由我來管，妳有男朋友的不是嗎雖然
他在美國，可是科技這么發(fā)達(dá)，遠(yuǎn)距離戀愛的維持應(yīng)該沒有那么困難了吧！」
杜蕾聽到「男朋友」三個字，臉上頓時泛起一片嫣紅，但語氣卻是苦澀的：「
我只能等他聯(lián)絡(luò)我。」
「這是什么道理只能等他聯(lián)絡(luò)妳」我打心底討厭這種男人，無法幫助自己
心愛的人，卻讓她去找路人甲訴苦，這算什么
「我是第三者?！苟爬僬f著，五個字，但足以說明一切。
杜蕾是第三者
「他打算怎么辦」
在我的認(rèn)知里，噼腿者的態(tài)度才是決定事情如何發(fā)展的關(guān)鍵因素。
「他要我耐心等一等，他會跟他老婆離婚的?！苟爬僬f著，我能感覺到她還有
期待。
「可是卻不讓妳聯(lián)絡(luò)他」我質(zhì)疑著，「我覺得他根本是在騙妳?！?/p>
「有時候我也會這么覺得。」杜蕾苦笑。
「可是只要一收到他的電話留言或e-mail就會好高興好高興，覺得我的等待是
值得的；如果很久都沒有他的消息，我就會覺得好失落，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說不定他只是在敷衍我……」
「『家花哪有野花香』的道理妳懂嗎得不到的，永遠(yuǎn)最好?！?/p>
「我當(dāng)然知道，」杜蕾淡淡地說著，「所以你那天說，看到我第一眼就覺得我
是個好寂寞好寂寞的人，我突然有種受打擊的感覺；我知道我寂寞，可是如果這種
寂寞連一個陌生人也看得到的話，那就是真的很寂寞了?！?/p>
她看看我，「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我其實(shí)是個很寂寞的人，所以你讓我覺得…
…很不一樣，我不曉得……不曉得是不是應(yīng)該……」
我伸出手阻止杜蕾再說下去。
「妳不要說了。我能看出妳的寂寞，是因?yàn)槲乙彩沁@種人，這只是同類之間的
一種辨識罷了，妳不要想太多。」
「昨天……」杜蕾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其實(shí)不太想回家?！?/p>
「天啊！別又來了！」我心想。
「每天回家都急著開電腦、聽答錄機(jī)，然后看著一個人也沒有的家……」杜蕾
的眼睛開始泛紅。
「妳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刮艺酒鹕?，語氣刻意冰冷，「這段感情是妳自己
選擇的，是妳要把決定權(quán)放在那個男人身上，讓他決定妳可不可以繼續(xù)愛他的；在
妳決定要愛他的時候，妳就應(yīng)該考慮到這種寂寞是無可避免的。
換句話說，是妳容許他造成妳的不安和孤獨(dú)，妳不去找他，反而來問我這個跟
妳半生不熟的人為什么能看出妳的寂寞這樣不對吧！如果妳不想等了，不想再繼
續(xù)下去了，那就分手??！」
「可是我真的很愛他……」杜蕾抬起臉，一臉無奈。
「妳只能選一個?！刮乙埠軣o奈啊！一大早被挖起來聽同事的戀愛煩惱。
「要不就是繼續(xù)等，等到有一天柳暗花明，但同時要背負(fù)等待的寂寞；要不就
是跟他說Bye-bye，不用那么痛苦，但最后妳還是一個人?！?/p>
杜蕾一言不發(fā)，看得出來認(rèn)真地在思考我所說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什么妳知道嗎」我停了一下，看看杜蕾，「是妳花了大把青春
在他身上，最后他卻什么都沒有給妳，既讓妳寂寞，又讓妳孤單?！?/p>
杜蕾繼續(xù)沉默著。
「寂寞到非得到pub找陌生人喝酒寂寞到要找一夜情這就是他給妳的」
我不屑地說著，對于那種想要兩面討好，卻不肯吃半點(diǎn)虧的人，我是打從心底鄙視
，尤其還是和我一樣的男性同胞，唉呀！真是男人之恥……
聽到「一夜情」三個字，杜蕾的臉馬上紅起來，
「你不要說得一付我很放蕩的樣子好不好我也只有找過那么一百零一次??！
她皺起眉，似乎對我的說法感到不滿。
「妳還敢講！那天強(qiáng)吻我還強(qiáng)奸我，我還以為撿了一個AV女優(yōu)回家咧！」我毫
不客氣地嗆回去。
「我哪有！」杜蕾也嗆回來。
「好……好……」我趕緊踩煞車，
萬一等會兒她說「那來試試看」什么的，那才真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回到妳最初的問題，妳問我覺得妳是什么樣的人，我說妳在工作是個很有能
力的人，人也漂亮，和同事相處都不錯；只不過戀愛讓妳很寂寞，就這樣?！?/p>
「至于妳問我是不是在防妳……」我想了一下，「是，我的確在防妳。我這個
人心機(jī)比較重，而且我和妳一點(diǎn)也不熟，一下子很冷淡地問我『你想怎么樣』，一
下子又主動說要送我回家，現(xiàn)在又在我家跟我講一堆應(yīng)該跟手帕交說的話，我真的
搞不清楚妳想干嘛哎！另外……坦白說，我被我前女友噼腿，才分手沒多久，所以
我現(xiàn)在不想和任何異性產(chǎn)生朋友以外的關(guān)系，OK我和妳之間的事只是意外，我需
要跟妳保持距離，這樣妳滿意了嗎」
「樓頂那次……我真的很抱歉?！苟爬倏次艺f著說著，氣又冒了上來，連忙道
歉。
「我只是有點(diǎn)慌了，沒有想到會和你變成同事?！?/p>
「所以……基本上妳是個親切的人，只是不跟別人有太深的來往」我半信半
疑。
「我想是吧！」杜蕾歪著頭，一臉認(rèn)真。
「好了。妳的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完了，妳也知道我想和妳保持距離，是不是可以
……」我委婉地請她離開。
「還有一件事?！苟爬僮谏嘲l(fā)上，一點(diǎn)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什么」怎么還沒完啊
「我餓了，一起去吃早餐吧！」杜蕾用著理所當(dāng)然的口氣說。
杜蕾強(qiáng)拉著我出門，原本以為只要到附近美什么美的，她卻說她吃不慣西式早
餐，從來就只愛吃豆?jié){燒餅，為此我們還特地開車（對！開我的車?。┑侥臣宜f
很好吃的豆?jié){店，一邊吃，一邊不忘數(shù)落我的火腿蛋三明治和冰紅茶是如何如何沒
營養(yǎng)，我是來吃早餐還是來聽教訓(xùn)的啊
不過杜蕾倒是從此安靜了下來；不再神秘兮兮找我去樓頂談判，也不再莫名其
妙一大早殺到我家來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似乎被她當(dāng)成可信任的朋友之一，但
平常在辦公室她還是戴著一張微笑的面具在工作，每天忙碌地周旋于程式語言之間
，努力維持她在同事之間的形象。
我還是對她有興趣的，但這種興趣比較像是研究者與實(shí)驗(yàn)對象之間的關(guān)系。
杜蕾的故事像是老掉牙的橋段，年輕貌美的女人愛上了有婦之夫，男人永遠(yuǎn)用
甜蜜的謊言安撫她：「我會跟我老婆離婚的。」
只是等待仿佛永恒般漫長，要不就是老婆找上門來，大罵年輕女子是狐貍精；
要不就是男人從頭到尾只是貪戀著青春的肉體而已；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少
之又少。
聰慧如杜蕾這樣的人，為什么還是會掉進(jìn)這種陷阱里呢
「戀愛病，無藥醫(yī)」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杜蕾和男友之間究竟有過什么呢教她這樣死心塌地只能等候，無法主動，
如果真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什么要有這樣不公平的對待
每次看著杜蕾的背影，我都忍不住揣測她和男友之間曾發(fā)生的種種；雖然我一
直告訴自己要和她保持距離，但那次兩人身體的纏綿卻讓我記憶猶新；我很少在性
愛中得到如此大的身體滿足，前女友不喜歡奇怪的花招，別說在客廳或浴室做了，
就連換個體位她都抱怨半天。
杜蕾的技巧也是由男友調(diào)教得來的嗎
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表面上和一般的女強(qiáng)人沒兩樣，下了班之后變成苦戀故事的女主角，在我面前
就像個毫無防范的小女生，做愛時又變成技巧純熟的AV女優(yōu)……
到底她還有多少面貌是我沒有看過的
寫程式寫到一半，又忍不住停下來胡思亂想，剛好看到杜蕾由外頭進(jìn)來，恰好
與我四目相接，她偷偷丟給我一個在辦公室不會有的甜甜微笑，我急忙閃避她的目
光，手指無意識地在鍵盤上動著，卻沒想到我的一時失常，把寫了一半的程式全給
Delete掉……
「??！我的程式！」我驚覺自己耍了個大豬頭，抱頭大叫起來。
「喔喔喔！干嘛啦」偉誠聽見我的哀嚎，準(zhǔn)備要來幸災(zāi)樂禍一番。
「我是豬頭！居然自己把東西Delete掉，啊……」
我看著電腦螢?zāi)淮蠼?，還不能相信我剛剛做的蠢事。
偉誠看到才要坐下的杜蕾，一臉不懷好意：「是不是看杜蕾看到恍神啊唉…
…上班要專心，知不知道」他拍拍我的肩聊表哀悼，又縮回他的位子上了。
「我咧！」我對偉誠比比中指，問候你祖宗十八代咧！
可惡！這組程式再兩天就要開始測試了，我的進(jìn)度已經(jīng)落后，絕對不能拖累到
其他同事?。【退慵影嘁惨s快把進(jìn)度補(bǔ)回來！
加班果然變成無法避免的命運(yùn)……
辦公室里人越來越少，到最后只剩我一人還在跟電腦苦戰(zhàn)。
總算寫完一個段落，先把它存檔，「唿！」我吐了口氣，看看表，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
了，「等會兒先測試一下，如果沒有問題，明天就可以繼續(xù)下去。」我心想。
走到窗邊，其他的大樓里還有零星的一些燈光，大概都是和我一樣努力加班的
人，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像我這么豬頭就是了……
「熱死了！」我松開襯衫的前兩顆扣子，夏天永遠(yuǎn)這么熱！我記得我剛來的時
候大家還在穿大衣、戴手套、披圍巾咧！一下子就半年過去了，我和女朋友分手也
半年多了……
偶爾從以前的同事那兒聽說她和新男友分分合合的，似乎處得不是很好，同事
們也對她感冒起來，這意思是「還是我最好」嗎我啞然失笑。
當(dāng)初分手，是因?yàn)橹浪缫巡辉賽畚?，我也不會去愛一個心已經(jīng)不在我身上
的人，盡管如此，我還是想成全她的選擇，還是希望她幸福，為什么她無法珍惜一
切呢
難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
我想起杜蕾。
她的戀情現(xiàn)在進(jìn)行得如何呢是不是還在苦等對方的只字片語呢
「毓寧！」我轉(zhuǎn)過頭去，是杜蕾。
「妳怎么……」她穿著Ｔ恤和七分褲，一看也知道回家過了。
但，怎么又出現(xiàn)在這里
「哈哈！」她揚(yáng)揚(yáng)手上的塑膠袋，「我下午聽到你在哀嚎，就知道你晚上肯定
要加班了，幸好你還沒走，我給你帶了點(diǎn)宵夜過來?！苟爬儆忠桓逗芾硭?dāng)然的樣
子。
對！我最無法招架的就是她的「理所當(dāng)然」，一碰到她這種表情，我就只有投
降的份兒。
「喔，謝謝。」我朝座位走去，
「不過今天差不多了，等一下做個測試，明天再繼續(xù)?！?/p>
杜蕾專心盯著我的電腦，手指在鍵盤上移動著?！肝梗∧氵@個指令寫錯了啦！
」
指令寫錯「哭夭?。 刮野迪?，連忙回到座位上?！改睦铩?/p>
杜蕾用手指著某一行，「這里，看出來了沒」她站在我身后，手就越過我的
肩膀指著電腦螢?zāi)唬凰催^澡了吧身上有香皂的味道，很舒服的香味……
「我在干嘛」心里暗叫一聲，趕緊回過神來。
我定睛一看，「啊哇咧！大概是剛剛在打瞌睡……」僅僅一個鍵的差別，就可
以讓程式產(chǎn)生天差地別的效果，幸好杜蕾發(fā)現(xiàn)了，趁現(xiàn)在趕緊更正錯誤，就不用浪
費(fèi)明天的時間了。
「謝啦謝啦，還好被妳抓到?！刮宜闪艘豢跉狻?/p>
推開椅子站起身來，一不小心沒有算好和杜蕾的距離，兩個人差點(diǎn)撞個滿懷，
我趕緊抓住杜蕾，以免她撞到或跌倒。
杜蕾離我不到二十公分，她柔軟的發(fā)就在我唇邊，她吐出來的氣呵得我頸子癢
癢的；通常電影演到這里，男女主角都會稍稍分開，然后啵在一起難分難解。
杜蕾身上的氣味似乎越來越靠近，這是哪一牌的香皂亂好聞一把的，應(yīng)該跟
她問一下哪里買的……
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把杜蕾推遠(yuǎn)了些，我的氣息還是混亂的。
「妳沒事吧！」
「沒事啊！」是燈光暗還是天氣熱的關(guān)系杜蕾的臉好紅。
果然是應(yīng)該和她保持距離的，一靠近她，我連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呃……」我試圖緩和我們之間尷尬的氣氛。
「我正好餓了呢！謝謝妳費(fèi)心送宵夜來?！拐f完手便伸進(jìn)袋子里翻看著。
杜蕾站在一旁，只是笑。
遞給她一罐罐裝茶，我自己也從袋子里拿出飲料和面包，自顧自地吃著；兩人
沉默了一會兒，我開始想找些話題來打破現(xiàn)狀。
「妳最近心情看起來不錯。男朋友寫信來了」我把話題丟到杜蕾身上。
「啊」她臉又一紅，「嗯……是??！連著一個禮拜每天都有信呢！」
我看看她，心里居然有點(diǎn)不是滋味；杜蕾所面對的可能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甚至有可能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為什么她可以這樣一直等一直等，毫無怨言
換作是我，我絕對不可能這么做的；不可能這樣癡癡等待，也不可能讓心愛的人一
直生活在不安之中。
「問妳喔，妳和他在一起多久了怎么在一起的」
「咦你今天問題怎么那么多」杜蕾笑著虧我。
「我和他……兩年了吧；他是我之前公司的同事，是個很有氣質(zhì)、很帥氣的男
人，說話永遠(yuǎn)是輕聲細(xì)語的，后來公司派他到紐約分公司去，大概一年多以前吧，
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離職了?！?/p>
「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結(jié)婚了嗎」
「要是一開始就知道的話，也不會陷得那么深了??！」杜蕾搖搖頭，輕輕嘆了
口氣，「我是很偶然很偶然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那時候我實(shí)在太擔(dān)心同事的指指
點(diǎn)點(diǎn)，所以才會選擇離開那里。
原本想就這樣放棄算了，畢竟要當(dāng)一個第三者需要很大的勇氣?。】墒撬f他
和老婆感情不好，而且他也說很愛我，所以……」
「妳真的被騙了?！刮矣X得我有點(diǎn)故意讓杜蕾這么覺得，
「如果他跟老婆感情不好，還會一起去美國」
「他說是他老婆硬要跟著去的！」杜蕾反駁。
「真的是這樣嗎那干嘛不準(zhǔn)妳聯(lián)絡(luò)他」
「他說他老婆是個醋勁很重的女人，如果被他老婆發(fā)現(xiàn)我和他在一起，他老婆
可能會對我不利?！苟爬僬裾裼修o。
「好啦好啦！隨便妳怎么說。那他到底有沒有在解決事情呢什么時候才要離
婚，好讓妳名正言順呢」
我有點(diǎn)小不爽，看著杜蕾一直落在陷阱里，我好心想拉她上來，她卻絲毫不肯
領(lǐng)情。
「我相信他有在努力??！只是離婚這件事情哪那么快啊！對了，」杜蕾的表
情一下子明朗起來，「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情?！顾冻鲂腋５男θ?，「他說他
下個月有機(jī)會到洛杉磯出差四天，而且他老婆不會去，他叫我到時候去洛杉磯找他
！」
「妳會去」我突然覺得一切無趣了起來，「什么嘛！剛剛還一付哀怨的樣子
，原來要去美國會情郎了呢！搞半天都是我在白擔(dān)心、扮黑臉，什么跟什么嘛！」
我起身走近墻邊，把空罐用力地扔進(jìn)垃圾桶，發(fā)出很大的聲音。
杜蕾被我突如其來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你怎么了」
「沒有！」我惡瞪她一眼，「我只是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喂，你到底怎么了」杜蕾有些害怕地走近我，手輕輕地放在我肩上。
感覺到她的體溫，情緒很不可思議地平穩(wěn)下來，「沒有，真的沒事；剛剛是我
不好，嚇到妳了?！刮覔艿舳爬俚氖?。
「你一直認(rèn)為我男朋友在騙我對不對」杜蕾解釋起我方才的行為，「我知道
自己很笨，可是我也很謝謝你這樣替我著想……我的朋友很少，最清楚這件事的除
了我以外，就是你了，能在工作場所里交到像你這樣的朋友真的是很難得的事……
不管怎么樣，我都很謝謝你?！?/p>
我看看她，「什么時候要去去幾天」
「下個月底去，大概要請四天或五天假吧，細(xì)節(jié)我和他還沒有討論?！?/p>
我緊抿著唇，不想再對杜蕾的戀情發(fā)表任何評論。把程式存檔后，關(guān)掉電腦，
整理好桌面，我拍拍杜蕾的肩：「走吧！我送妳回家?！?/p>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開口，只有杜蕾偶爾指示我該走哪條路之類的。到了她家
樓下，發(fā)現(xiàn)真的離我家很近。
「妳快上去吧，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呢！」車才停好，我就開口要她快回家
。
杜蕾看看我，一臉的欲言又止，「嗯?！顾忾_安全帶，「我上去了?！?/p>
她打開車門，下車，關(guān)上車門，從車子前面繞過。
她敲敲我這邊的車窗，是還有什么話說吧，我按下按鈕讓車窗降下，探頭出去
。
「怎么了──」
杜蕾側(cè)身在我臉頰上輕輕一吻，「晚安?！?/p>
我當(dāng)場呆掉，只能看著她上樓的背影，卻什么也說不出來；當(dāng)她終于消失在我
面前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我有種想哭的沖動。
我曾經(jīng)想過自己當(dāng)時摔罐子的行為，以及送她回家時想哭泣的沖動是怎么回事
我并不認(rèn)為我是個容易動情的人，也不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再迎接下一次戀愛，更
不認(rèn)為我和杜蕾之間會擦出什么火花，想了很久還是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滿意的解
釋。
「靠！荷爾蒙作祟啦！」我只能這樣說服我自己。
事實(shí)上，我和杜蕾依然平安無事地在公司里相處，工作日復(fù)一日地進(jìn)行著，我
們看起來都只是很忙碌的Programmer而已。
一轉(zhuǎn)眼，杜蕾要去美國了。
杜蕾要請假去美國的事在工程部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同事們紛紛投以羨慕
的眼光，「唉喲，好熱情喔！去美國找男朋友呢！」「好羨慕妳喔！工作愛情兩得
意！」
「別忘了幫我找個漂亮的金發(fā)妞！」「玩得開心點(diǎn)喔！」
臨行的前一天，同事們?nèi)墼诙爬俚淖慌云咦彀松唷?/p>
我靠在離她位子附近的桌子上，兩手交叉在胸前，只是靜靜地看著杜蕾。
杜蕾的眼光轉(zhuǎn)到我身上時，不知道為什么居然露出了些許擔(dān)心的神色。
我只對她笑笑，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那笑容的含意，回到座位上，繼續(xù)和我的程
式奮戰(zhàn)。
沒多久，大家也都回到座位上，辦公室又恢復(fù)成平常的樣子。
在電腦前努力了一會兒，螢?zāi)挥蚁陆浅霈F(xiàn)了有e-mail的小圖示。
我打開信箱，有一封新郵件，寄件人是杜蕾。
「毓寧：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可不可以一起吃飯請速回。杜蕾」
我看看杜蕾，她背對著我，一付努力工作的樣子。
「為什么要找我吃飯呢她有什么事想跟我說」我猜不透。
「沒有問題，下班后請妳先到地下四樓停車場出口那里等我。」手指在鍵盤上
敲打著，按下Enter鍵，把回信寄出去。
不多久，收到她「OK」的回答。
之所以會約在這種地方，
主要是因?yàn)槲液投爬俣疾幌矚g被傳一些奇怪的流言。
我們這個樓層的車位都在地下二樓，所以約在地下四樓對我們兩個來說毋寧是
個比較安全而且方便的選擇；雖然我不只一次認(rèn)為我們這樣很像偷腥的狗男女……
坐在餐廳里，兩個人安靜地吃著自己眼前的東西，如果杜蕾沒有先開口的打算
，那我想我很可能也會跟著沉默一整個晚上。
「干嘛不說話」杜蕾耐不住，先開了口。
「是妳找我吃飯的，要說話，也該妳先說吧！」我冷冷地頂回去。
「我……我明天晚上九點(diǎn)的飛機(jī)?！?/p>
「嗯。」
「明天是星期六……」
「嗯?！?/p>
「可以送我去機(jī)場嗎」
啊找我來吃飯就是要給自己找一個免費(fèi)司機(jī)喔害得大爺我差點(diǎn)噴飯，「妳
找我一起吃飯就是說這個事喔」我搖搖頭，「這種小事說一聲就是了，干嘛這么
慎重其事呢」
「我當(dāng)然不只要說這些??！」杜蕾瞅著我，一臉快要昏倒的樣子，「回來的時
候也可以請你來接我嗎我……」她有些吞吞吐吐，「我希望自己下飛機(jī)之后看到
的第一個朋友，是你?！?/p>
不知情的人聽到這話肯定要以為是什么愛的告白，不過我懂她的意思，無論這
次去美國的結(jié)果是好是壞，她都希望能有一個可靠的人和她分享一切。
「回來也是星期六嘛……」我想了一下，「沒問題，妳記得把班機(jī)號碼留給我
就是了?！?/p>
「謝謝你?！挂欢湮⑿υ谒樕下`開，美得教人難以移開視線。
「我其實(shí)很害怕。」杜蕾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般，聲音極小。
「什么」我聽不清楚她在說什么。
她抬起頭，直視著我，好一會兒才開了口：「我其實(shí)很害怕。很怕到時候他跟
我提分手，很怕他老婆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罵我是狐貍精，很怕他跟我說要離婚的事
全部都是騙我的……在這里等他的聯(lián)絡(luò)雖然很辛苦，可是至少不用那么害怕……」
看著杜蕾驚恐的表情，「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刮艺f。
「啊」杜蕾沒有料到我會這么回答。
「不過就算我這么說，妳還是會去吧！」我聳聳肩，「不管怎么樣，去了才知
道不是嗎反正……」
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忍不住給他害羞起來：「反正……妳回來的時候我
會去接妳?。 ?/p>
「說得也是。」杜蕾又笑了起來。
吃完飯，照例送她回家。
我心里突然閃過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是什么呢不是關(guān)于杜蕾的，而是關(guān)于我自
己的是什么呢
星期一上班時，許多同事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想念杜蕾的表情，我看了忍不住覺
得好笑，「哎！這些人是干嘛??！杜蕾只不過是請假，怎么大家一付如喪考妣的死
樣子啊」我對著偉誠耳語。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偉誠一臉不爽，「你不知道杜蕾是工程部男性心
目中的女神，女性心目中的典范嗎」
「喔……是喔……」我裝出看到鬼的表情，「有……有那么嚴(yán)重喔……」
「大家都在說猜杜蕾這次去美國，應(yīng)該是跟男朋友商量結(jié)婚的事。」偉誠煞有
介事地說著。
「真的」表面上裝得平靜，心里卻不斷回想著杜蕾臨行前的所有談話。怎么
她都沒有跟我說過
「我想是吧！」偉誠撓著腮，「我進(jìn)公司的時候就聽說她有男朋友了，雖然好
像沒有人見過她的男朋友，不過杜蕾應(yīng)該不至于騙我們吧而且她們在一起好像很
久了，沒問題的話是應(yīng)該結(jié)婚了吧」
「沒問題的話……」我暗想。
「怎么你難道不對杜蕾去美國的事感到好奇嗎你常常在偷看杜蕾嘛……」
偉誠露出詭異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去！杜蕾要去哪里是她的事，哪輪得到我們管啊」我無辜地辯白著，「再
說，我對她只是純欣賞，一點(diǎn)邪念也沒有，你不要把我說得跟色狼一樣！」
「嘿嘿，最好是這樣！」偉誠摸摸我的頭。
「去你的，又不是你兒子！摸什么摸！」我故作嫌惡地?fù)艿魝フ\的手。
看看表，這個時刻在美國是晚上了吧！她到了嗎和男朋友見到面了嗎現(xiàn)在
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呢
工程部就在沒有杜蕾的情況下過完了星期一和星期二。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家，熱得要死，害我一點(diǎn)食欲都沒有，
隨便洗了澡就上床睡覺先。
迷迷煳煳睡著，好像聽到電話鈴聲，我龜爬著摸黑下床，拿起電話：「喂」
「喂毓寧，我是杜蕾?！?/p>
「杜蕾」一聽到她的聲音，精神全都來了。
「怎么了怎么打電話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心里一陣緊張，深怕她碰
到不高興的事。
「
